第 9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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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9 章
到中午飯點，眾人張羅要點餐。
老師傅說：“不用麻煩，虞小姐為大家點了外賣。”
遇仙樓的招牌菜，有錢都買不到的那種，去店裏需要提前半個月定位，更別提外賣。
工人一時詫異到不行，畢竟這一頓敵得過他們幹三個月的活了。
有些工人對虞星楠抱有偏見，一邊罵有錢人毫無人性，一邊說她人還不錯。
“什麽不錯，你想高攀？就您這個五大三粗的，肯定是小翟最有可能。”
“對了小翟，你昨天工作怎麽樣，她來監工了嗎？”
“廢話，昨天臺風天大小姐會過來監工？找罪受嗎？”
翟星洲笑笑沒說話，他沒有說出她來過的事實。
他的同事們在爭搶遇仙樓的菜，吃得兇猛粗魯，好似慢一步就被他人搶光，翟星洲被擠到身後，想等他們吃完再去。
“等這群人吃完早就屁都不剩。”老師傅碰他胳膊，拿出單獨包裝的打包盒，“知道你不愛跟他們爭搶，特意給你留的。”
一碗鹵肉飯，香氣撲鼻。
別說，翟星洲就愛這一口。
“味道怎麽樣？”
翟星洲特別滿意的笑笑：“香，鹵肉鮮香，肥瘦相間，肥而不膩，入口即化，鹵肉汁加五常大米，顆顆飽滿澆透鹵汁，吃三碗都行。”
老師傅在旁邊抽煙，給他遞上一杯白開水。
“她夠懂你的。”
翟星洲擡頭問他：“誰？”
“訂外賣的唄，還能有誰。”
老師傅說完起身離開。
翟星洲吃到一半，看老師傅神神秘秘的，心中的疑團更多了，剛想多問幾句，微信來了消息。
虞小姐：「鹵肉飯味道如何？」
翟星洲吞下一口鹵肉飯，竟虔誠到擦擦嘴才跟她回消息。
打字來來回回出錯，沒想忐忑到此種地步，若是被虞星楠親眼見證，那不得笑話他一輩子。
一輩子？他想得倒是挺遠，自作多情。
翟星洲：「挺好吃的，謝謝虞小姐。」
虞小姐：「你忘了我說的？」
再加幾個噴火的表情包表示憤怒！
翟星洲眉眼舒展，他自己都未曾發現這時候的他溫柔的一塌糊塗。
翟星洲：「抱歉。謝謝，虞星楠。」
虞小姐：「假講究！飯團也不錯，換食材了？」
翟星洲給她一板一眼回覆：「你吃出來了嗎？的確是換了新食材，一個加了肉松和芝士，另外一個是時蔬雜燴，不知道你喜不喜歡，合不合胃口。」
他打字很慢，可以說是字字斟酌，平常一句得花兩分鐘發出去，果然時間花太久，消息發過去後好半天沒見她回覆。
翟星洲魂不守舍半小時，左等右等盼不到虞星楠的回信。
“小翟，過來一下，我們談談。”
休息時間，老師傅特意找他說事。
兩人在後院的廊亭邊尋了一處臺階坐下，老師傅點燃一根煙抽了一口說：“你在我這幹了三個多月，還算適應吧。我跟上面領導提過建議，可以給你加工資算20%的提成。”
“好的。”
老師傅瞥他一眼，面上鎮定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，“其他人聽說要加工資得興奮成什麽樣，到你這淡定得很。”
翟星洲摸摸後腦勺，低頭笑笑：“師傅，你知道我就是這樣的性格。”
“是，你是比較平和冷靜，等這批工程幹完會有一周的休息時間，你準備去幹嗎？”
翟星洲看著泛藍的天空說：“回孤兒院看看。”
孤兒院在縣上的郊區，位置偏遠，沒有直達的車，下了動車還得轉客車過去。
老師傅掐了煙頭：“你有空多回去看看是對的，等你回來找我，咱接著幹活，要是能多遇見幾位像虞星楠這樣出手闊綽的雇主，這一年就沒白忙活。”
提起虞星楠，他其實很反感他們把她當冤大頭。
翟星洲跟在老師傅身後為她辯解幾句：“其實虞小姐真不是他們口中說的跋扈千金。”
老師傅微微發楞，回頭問道：“她沒有為難你吧？”
“沒有，她人挺好的。”
“還說不是因為她長得漂亮、出手大方，你看看，都開始為她說話了！”
“不，不是……”
翟星洲越解釋越結巴。
老師傅拍拍他的肩，讓他別慌張。
“我知道她不是那種人，別看她平時老來監工，那些開了的人，她也沒有苛刻工資，甚至給了雙倍才把人開走，那些夥計平時懶散慣了，是該有個人來好好治治，否則工程會越做越爛。你不能學他們，知道嗎？”
“我知道的。”
翟星洲瞬間松了口氣，因為虞星楠，也因為老師傅對她的態度。
“你是有文憑的大學生，也不能一直跟我們幹體力活，如果有合適的工作就去試試，當辦公樓裏的白領，坐辦公室也比我們這工作輕松舒服，你好好想想。”
“我會想的。”
老師傅背過手去，慢悠悠道：“我是老了，但你還年輕，有機會怎麽都得去闖一闖，你不該困在這裏，往前努努力，這路啊就好走了。”
翟星洲不是沒試過去找別的工作，但這年頭大學生多，合適的工作更難找，再說他剛畢業就出事，昏睡這幾年跟與世隔絕沒差別，他空有一本畢業證沒有任何工作經驗，做什麽都難，何況身上還背負一大筆外債。
在走投無路時是老師傅幫了他，跟著他做裝修工程施工，從小徒弟做起，不喊苦累只埋頭幹活，再也沒有比他更努力的人了。
可這些賺來的費用遠遠比不上那些年所欠下的。
恩人的錢，他會還。至於以後能不能再遇到虞星楠這樣爽快的雇主……估計很難了。
—
下午三點多。
虞星楠終於被手機震醒。
她後知後覺躺在沙發上出神，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自己在哪，昨晚通宵太累，剛才吃完飯團後困意完全止不住。
虞星楠還記得她睡過去前在與翟星洲發消息，至於後來他說了什麽她根本顧不上，眼皮子耷下來，一秒入睡。
手機滾在地毯上，她拾起來才發現不少人給她發了消息。
有顧且行的電話，姆媽的、老宅打來的。
虞星楠也看到了翟星洲發過來的一長條微信，就看了一眼，轉手將電話撥給了姆媽。
那頭接得很快。
姆媽開口便是一句：“楠楠，出大事了！你趕緊回來看看吧！”
平常姆媽不會這樣慌張，她說出了大事那就是火燒眉毛難以解決的棘手事，虞星楠徹底清醒。
四點整，虞星楠趕回鴻山老宅。
整個宅院的氛圍低沈到她喉頭犯嘔，如此情景讓她不得不想起繼母沈心剛來虞家的那晚。
虞星楠的母親當天入土為安，沈心後腳帶著一群保鏢浩浩蕩蕩進門，不顧虞星楠哭泣的模樣，在整棟宅子裏指揮他們搬上搬下。
走廊墻上母親最愛的油畫被她拿走，窗臺擺放的玫瑰直接丟進垃圾桶，臺階上的地毯被她抽走……最後走到虞星楠面前，露出和藹可親的假笑。
外人看到沈心替她擦眼淚，一副好太太、好後媽的樣子，卻無人知曉，女人撩起長發貼上虞星楠的耳邊輕聲說：
“楠楠，你知不知道我等這一天有多久，只怪你媽命不好，死得太早，現在啊，虞太太的位置終於歸我了。”
虞星楠才十三歲，她被母親保護的太好，還不知道上一輩人的恩怨有多深，只知道眼前的女人披著羊皮，她裝模作樣安撫悲傷的繼女，露出同樣悲戚的笑容，嘴上卻在說惡毒至極的詛咒。
虞星楠氣急到猛推她一把，大聲喊：“你是個壞人！我家不歡迎你！我不想看到你！”
沈心搖搖晃晃倒退，正好摔碎了玻璃杯，又不小心劃傷了胳膊。
她捂著流血的胳膊忍痛勸道：“楠楠，是阿姨不好，你媽媽走了我也很難過，你對我有意見我明白，我們慢慢來好好相處可以嗎？”
她不怕疼，哭得也比虞星楠厲害，好似最大的受害者是她本人。
虞星楠抓起手邊的東西丟她，抱枕、拖鞋、玻璃杯，她能擋就擋，不能擋就用身體去接，額頭被砸紅了，她仍要哭著過來安慰虞星楠。
“是我不好，你怪我吧，我也很難過，桑桑姐走了我多希望能代替她好好照顧你，楠楠，你不要這樣好不好？”
“你滾！你滾出我的家！”
虞星楠最後一個玻璃杯砸到了她老爹身上。
虞升榮剛從外面回來，一身黑西服喪氣的要命，他一回來就看見家裏滿地狼藉，火氣不打一處來。
他甚至都沒問緣由，直接護住他的新老婆，厲聲斥責虞星楠不聽話：“你有沒有教養，怎麽對你媽媽說話？虞星楠，這也是她的家，我們是一家人！你要弄清事實！”
“她不是我媽媽，我不想看到她，你讓她滾！滾出這裏！”
“虞星楠！你再大呼小叫鬧脾氣，我關你禁閉！現在給我上樓回房間，不然我會拿鞭子抽你！”
“虞升榮，你是不是我爸！她剛才說我媽死得早命不好，是她親口說想做虞太太很久了，她是壞女人！是惡毒繼母！我不要她進我家門！”
虞星楠嘶聲吶喊讓那些傭人都楞住，姆媽在一旁抱住她，讓她不要再說這些話。虞星楠還小，但姆媽能看得出來虞先生對這位新太太的寵愛，往後虞星楠在他面前鬧下去，會討不到任何好處。
“虞星楠，剛才的話我當沒聽見！”虞升榮額頭上的青筋暴露出來，很顯然他在竭盡全力的壓制火氣，“姆媽，你趕緊帶她上樓！”
姆媽連聲說好，誰料虞星楠掙脫她懷抱，沖向繼母那邊，虞升榮眼疾手快擋住她。
神色憤怒：“虞星楠，你想幹什麽？不得了了還，你想對你媽動手？”
“她不是我媽！她是你的小三，沈心就是賤人！”
“啪——”
巴掌聲清脆極了，虞升榮用了七八分的力氣，可一個成熟男人的力道用在小孩子臉上，痛感是百倍遞增。
虞升榮打完她右手都在發顫，他從未對女兒動過手，頂多是嘴上說用鞭子抽她嚇嚇人，而那一巴掌實在是情急之下的反應，他打完也後悔了。
“虞星楠，跟你沈阿姨道歉。”他拉不下臉面，只換了稱呼算妥協。
他以為虞星楠會聽話，得到的仍然是固執的反抗。
“她不配！”
“你！”虞升榮差點氣到心梗。
沈心扶住他胳膊，邊哭邊勸：“你不要生氣呀，醫生說你身體過於勞累，你要是病倒了我怎麽辦，我會心疼的呀，升榮，你就當為了我，不要再跟孩子生氣，她還小，能懂什麽呀！我們是她的長輩，多順著她些寵著她些就好了呀。”
聽聽這話多虛偽。
虞升榮懶得再看虞星楠，他們一起上樓，壓根不管虞星楠的死活，但虞星楠記得非常清楚。
當沈心回頭看她時嘴角上揚的得意，完全在宣告這場沒有硝煙的仗是她打贏了。
虞星楠記仇，尤其是沈心的仇，從那年惡毒繼母登門到現在，她每一樣都沒放過。
後來她發現沈心真正的軟肋，於是找到他，得到他再傷害他，他不好了，沈心才會永遠痛苦。
過往仇恨並沒有散去，反而覆在老宅上空越演愈烈。
虞星楠走進客廳，瞧見虞升榮趴在沈心小腹上露出慈祥老父親的姿態，頓時心涼半截。
姆媽還說：“楠楠，小虞太太懷孕了。”
接著一股惡心感湧出喉頭。
“嘔……”
她竟當著他們的面吐出來了。
虞升榮和沈心的視線掃過來，沈心一如既往的溫和，不過在虞星楠眼裏，她臉上的疤早就顯得她心思惡毒。
虞升榮就不同了，他橫眉怒目，低吼：“虞星楠，你像什麽樣子！昨晚又去蹦迪喝酒熬通宵？在哪裏吐不好，當著你沈阿姨的面吐。”
“哦，實在不好意思，我沒忍住。”虞星楠才不管她老爹的怒氣，她走近一步，虞升榮甚至拿手擋住了她的靠近。
“你先去處理幹凈。”
虞星楠“呵呵”兩聲，冷笑道：“不惡心嗎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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工人一時詫異到不行，畢竟這一頓敵得過他們幹三個月的活了。
有些工人對虞星楠抱有偏見，一邊罵有錢人毫無人性，一邊說她人還不錯。
“什麽不錯，你想高攀？就您這個五大三粗的，肯定是小翟最有可能。”
“對了小翟，你昨天工作怎麽樣，她來監工了嗎？”
“廢話，昨天臺風天大小姐會過來監工？找罪受嗎？”
翟星洲笑笑沒說話，他沒有說出她來過的事實。
他的同事們在爭搶遇仙樓的菜，吃得兇猛粗魯，好似慢一步就被他人搶光，翟星洲被擠到身後，想等他們吃完再去。
“等這群人吃完早就屁都不剩。”老師傅碰他胳膊，拿出單獨包裝的打包盒，“知道你不愛跟他們爭搶，特意給你留的。”
一碗鹵肉飯，香氣撲鼻。
別說，翟星洲就愛這一口。
“味道怎麽樣？”
翟星洲特別滿意的笑笑：“香，鹵肉鮮香，肥瘦相間，肥而不膩，入口即化，鹵肉汁加五常大米，顆顆飽滿澆透鹵汁，吃三碗都行。”
老師傅在旁邊抽煙，給他遞上一杯白開水。
“她夠懂你的。”
翟星洲擡頭問他：“誰？”
“訂外賣的唄，還能有誰。”
老師傅說完起身離開。
翟星洲吃到一半，看老師傅神神秘秘的，心中的疑團更多了，剛想多問幾句，微信來了消息。
虞小姐：「鹵肉飯味道如何？」
翟星洲吞下一口鹵肉飯，竟虔誠到擦擦嘴才跟她回消息。
打字來來回回出錯，沒想忐忑到此種地步，若是被虞星楠親眼見證，那不得笑話他一輩子。
一輩子？他想得倒是挺遠，自作多情。
翟星洲：「挺好吃的，謝謝虞小姐。」
虞小姐：「你忘了我說的？」
再加幾個噴火的表情包表示憤怒！
翟星洲眉眼舒展，他自己都未曾發現這時候的他溫柔的一塌糊塗。
翟星洲：「抱歉。謝謝，虞星楠。」
虞小姐：「假講究！飯團也不錯，換食材了？」
翟星洲給她一板一眼回覆：「你吃出來了嗎？的確是換了新食材，一個加了肉松和芝士，另外一個是時蔬雜燴，不知道你喜不喜歡，合不合胃口。」
他打字很慢，可以說是字字斟酌，平常一句得花兩分鐘發出去，果然時間花太久，消息發過去後好半天沒見她回覆。
翟星洲魂不守舍半小時，左等右等盼不到虞星楠的回信。
“小翟，過來一下，我們談談。”
休息時間，老師傅特意找他說事。
兩人在後院的廊亭邊尋了一處臺階坐下，老師傅點燃一根煙抽了一口說：“你在我這幹了三個多月，還算適應吧。我跟上面領導提過建議，可以給你加工資算20%的提成。”
“好的。”
老師傅瞥他一眼，面上鎮定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，“其他人聽說要加工資得興奮成什麽樣，到你這淡定得很。”
翟星洲摸摸後腦勺，低頭笑笑：“師傅，你知道我就是這樣的性格。”
“是，你是比較平和冷靜，等這批工程幹完會有一周的休息時間，你準備去幹嗎？”
翟星洲看著泛藍的天空說：“回孤兒院看看。”
孤兒院在縣上的郊區，位置偏遠，沒有直達的車，下了動車還得轉客車過去。
老師傅掐了煙頭：“你有空多回去看看是對的，等你回來找我，咱接著幹活，要是能多遇見幾位像虞星楠這樣出手闊綽的雇主，這一年就沒白忙活。”
提起虞星楠，他其實很反感他們把她當冤大頭。
翟星洲跟在老師傅身後為她辯解幾句：“其實虞小姐真不是他們口中說的跋扈千金。”
老師傅微微發楞，回頭問道：“她沒有為難你吧？”
“沒有，她人挺好的。”
“還說不是因為她長得漂亮、出手大方，你看看，都開始為她說話了！”
“不，不是……”
翟星洲越解釋越結巴。
老師傅拍拍他的肩，讓他別慌張。
“我知道她不是那種人，別看她平時老來監工，那些開了的人，她也沒有苛刻工資，甚至給了雙倍才把人開走，那些夥計平時懶散慣了，是該有個人來好好治治，否則工程會越做越爛。你不能學他們，知道嗎？”
“我知道的。”
翟星洲瞬間松了口氣，因為虞星楠，也因為老師傅對她的態度。
“你是有文憑的大學生，也不能一直跟我們幹體力活，如果有合適的工作就去試試，當辦公樓裏的白領，坐辦公室也比我們這工作輕松舒服，你好好想想。”
“我會想的。”
老師傅背過手去，慢悠悠道：“我是老了，但你還年輕，有機會怎麽都得去闖一闖，你不該困在這裏，往前努努力，這路啊就好走了。”
翟星洲不是沒試過去找別的工作，但這年頭大學生多，合適的工作更難找，再說他剛畢業就出事，昏睡這幾年跟與世隔絕沒差別，他空有一本畢業證沒有任何工作經驗，做什麽都難，何況身上還背負一大筆外債。
在走投無路時是老師傅幫了他，跟著他做裝修工程施工，從小徒弟做起，不喊苦累只埋頭幹活，再也沒有比他更努力的人了。
可這些賺來的費用遠遠比不上那些年所欠下的。
恩人的錢，他會還。至於以後能不能再遇到虞星楠這樣爽快的雇主……估計很難了。
—
下午三點多。
虞星楠終於被手機震醒。
她後知後覺躺在沙發上出神，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自己在哪，昨晚通宵太累，剛才吃完飯團後困意完全止不住。
虞星楠還記得她睡過去前在與翟星洲發消息，至於後來他說了什麽她根本顧不上，眼皮子耷下來，一秒入睡。
手機滾在地毯上，她拾起來才發現不少人給她發了消息。
有顧且行的電話，姆媽的、老宅打來的。
虞星楠也看到了翟星洲發過來的一長條微信，就看了一眼，轉手將電話撥給了姆媽。
那頭接得很快。
姆媽開口便是一句：“楠楠，出大事了！你趕緊回來看看吧！”
平常姆媽不會這樣慌張，她說出了大事那就是火燒眉毛難以解決的棘手事，虞星楠徹底清醒。
四點整，虞星楠趕回鴻山老宅。
整個宅院的氛圍低沈到她喉頭犯嘔，如此情景讓她不得不想起繼母沈心剛來虞家的那晚。
虞星楠的母親當天入土為安，沈心後腳帶著一群保鏢浩浩蕩蕩進門，不顧虞星楠哭泣的模樣，在整棟宅子裏指揮他們搬上搬下。
走廊墻上母親最愛的油畫被她拿走，窗臺擺放的玫瑰直接丟進垃圾桶，臺階上的地毯被她抽走……最後走到虞星楠面前，露出和藹可親的假笑。
外人看到沈心替她擦眼淚，一副好太太、好後媽的樣子，卻無人知曉，女人撩起長發貼上虞星楠的耳邊輕聲說：
“楠楠，你知不知道我等這一天有多久，只怪你媽命不好，死得太早，現在啊，虞太太的位置終於歸我了。”
虞星楠才十三歲，她被母親保護的太好，還不知道上一輩人的恩怨有多深，只知道眼前的女人披著羊皮，她裝模作樣安撫悲傷的繼女，露出同樣悲戚的笑容，嘴上卻在說惡毒至極的詛咒。
虞星楠氣急到猛推她一把，大聲喊：“你是個壞人！我家不歡迎你！我不想看到你！”
沈心搖搖晃晃倒退，正好摔碎了玻璃杯，又不小心劃傷了胳膊。
她捂著流血的胳膊忍痛勸道：“楠楠，是阿姨不好，你媽媽走了我也很難過，你對我有意見我明白，我們慢慢來好好相處可以嗎？”
她不怕疼，哭得也比虞星楠厲害，好似最大的受害者是她本人。
虞星楠抓起手邊的東西丟她，抱枕、拖鞋、玻璃杯，她能擋就擋，不能擋就用身體去接，額頭被砸紅了，她仍要哭著過來安慰虞星楠。
“是我不好，你怪我吧，我也很難過，桑桑姐走了我多希望能代替她好好照顧你，楠楠，你不要這樣好不好？”
“你滾！你滾出我的家！”
虞星楠最後一個玻璃杯砸到了她老爹身上。
虞升榮剛從外面回來，一身黑西服喪氣的要命，他一回來就看見家裏滿地狼藉，火氣不打一處來。
他甚至都沒問緣由，直接護住他的新老婆，厲聲斥責虞星楠不聽話：“你有沒有教養，怎麽對你媽媽說話？虞星楠，這也是她的家，我們是一家人！你要弄清事實！”
“她不是我媽媽，我不想看到她，你讓她滾！滾出這裏！”
“虞星楠！你再大呼小叫鬧脾氣，我關你禁閉！現在給我上樓回房間，不然我會拿鞭子抽你！”
“虞升榮，你是不是我爸！她剛才說我媽死得早命不好，是她親口說想做虞太太很久了，她是壞女人！是惡毒繼母！我不要她進我家門！”
虞星楠嘶聲吶喊讓那些傭人都楞住，姆媽在一旁抱住她，讓她不要再說這些話。虞星楠還小，但姆媽能看得出來虞先生對這位新太太的寵愛，往後虞星楠在他面前鬧下去，會討不到任何好處。
“虞星楠，剛才的話我當沒聽見！”虞升榮額頭上的青筋暴露出來，很顯然他在竭盡全力的壓制火氣，“姆媽，你趕緊帶她上樓！”
姆媽連聲說好，誰料虞星楠掙脫她懷抱，沖向繼母那邊，虞升榮眼疾手快擋住她。
神色憤怒：“虞星楠，你想幹什麽？不得了了還，你想對你媽動手？”
“她不是我媽！她是你的小三，沈心就是賤人！”
“啪——”
巴掌聲清脆極了，虞升榮用了七八分的力氣，可一個成熟男人的力道用在小孩子臉上，痛感是百倍遞增。
虞升榮打完她右手都在發顫，他從未對女兒動過手，頂多是嘴上說用鞭子抽她嚇嚇人，而那一巴掌實在是情急之下的反應，他打完也後悔了。
“虞星楠，跟你沈阿姨道歉。”他拉不下臉面，只換了稱呼算妥協。
他以為虞星楠會聽話，得到的仍然是固執的反抗。
“她不配！”
“你！”虞升榮差點氣到心梗。
沈心扶住他胳膊，邊哭邊勸：“你不要生氣呀，醫生說你身體過於勞累，你要是病倒了我怎麽辦，我會心疼的呀，升榮，你就當為了我，不要再跟孩子生氣，她還小，能懂什麽呀！我們是她的長輩，多順著她些寵著她些就好了呀。”
聽聽這話多虛偽。
虞升榮懶得再看虞星楠，他們一起上樓，壓根不管虞星楠的死活，但虞星楠記得非常清楚。
當沈心回頭看她時嘴角上揚的得意，完全在宣告這場沒有硝煙的仗是她打贏了。
虞星楠記仇，尤其是沈心的仇，從那年惡毒繼母登門到現在，她每一樣都沒放過。
後來她發現沈心真正的軟肋，於是找到他，得到他再傷害他，他不好了，沈心才會永遠痛苦。
過往仇恨並沒有散去，反而覆在老宅上空越演愈烈。
虞星楠走進客廳，瞧見虞升榮趴在沈心小腹上露出慈祥老父親的姿態，頓時心涼半截。
姆媽還說：“楠楠，小虞太太懷孕了。”
接著一股惡心感湧出喉頭。
“嘔……”
她竟當著他們的面吐出來了。
虞升榮和沈心的視線掃過來，沈心一如既往的溫和，不過在虞星楠眼裏，她臉上的疤早就顯得她心思惡毒。
虞升榮就不同了，他橫眉怒目，低吼：“虞星楠，你像什麽樣子！昨晚又去蹦迪喝酒熬通宵？在哪裏吐不好，當著你沈阿姨的面吐。”
“哦，實在不好意思，我沒忍住。”虞星楠才不管她老爹的怒氣，她走近一步，虞升榮甚至拿手擋住了她的靠近。
“你先去處理幹凈。”
虞星楠“呵呵”兩聲，冷笑道：“不惡心嗎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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